宗萨蒋扬钦哲仁波切演讲：爱和感情

“

我想说，我们不应该害怕感情。如果感情从一个非常奇怪的角落到来了，如果它到来，你应该充满自信并且接受它，让生命舞动。你永远也不知道你会怎么样。

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— 宗萨蒋扬钦哲仁波切

”

宗萨蒋扬钦哲仁波切

当今最具影响力的佛教上师之一，全世界公

认极具创新精神的年轻仁波切。著有《正见》

《八万四千问》《人间是剧场》等多部著作。

导演电影《高山上的世界杯》、《旅行家与

魔法师》、《嘿玛嘿玛》。

宗萨蒋杨钦哲仁波切演讲——爱和感情 (love and relationship)

2012年4月，新加坡。

我想，我们今天会谈谈感情、爱情这些话题。我可能不是谈论这些事情的合适人选。但另一方面，我可能恰好是合适的人选。因为，你们中一些人也许听起来有点不舒服，但是我有很多老师，我从他们那儿接受教导，我可以说他们真的是佛陀本人，他们的仁慈、慈悲、宽容。藏传佛教传承认为，上师会化现为不同的形式出现。所以，在这个语境下，我得说，我从我曾经疯狂爱上的女孩身上学到并觉悟到非常珍贵的东西。

我昨晚给她打电话，但是她不在。我不能说她的名字。我现在只能说，她是个荷兰人，非常漂亮，拥有无拘无束的精神世界。她的父母是波西米亚式的嬉皮。那时我才刚刚20出头，在得到我主要上师的许可之后，我决定去伦敦学习。生平第一次，我离开传统的环境，看到像花束、桌布、高高的法座、侍者这些东西，基本上，从某个角度看，这像是天神一般的生活。

我去了伦敦，一个人。我学到很多东西，比如做早餐，去超市几乎买了猫粮，以为那是给人吃的。这真是一堂丰富的大课。实际上，我敢说，很多年轻一代的喇嘛和仁波切，甚至是位置极高的喇嘛，我想，他们也应该经历这些。实际上，这也是我所建议的。这应该作为仁波切培训课程的一部分。他们应该坠入爱河，当然，他们也应该做面包吐司、去超市，等等。但是，他们确实应该坠入爱河。然后，这个女孩应该拒绝他。因为这样我们才知道什么是痛苦。

在那之前，当我们讲到痛苦的真义（苦谛）时，我们总是在讲书本上的东西，诸如死、老、病之类的，通通都是抽象的东西。大多数喇嘛不知道付账单意味着什么，不知道生活在现代社会的压力。

我学到很多，但最重要的是，这个女孩教给我很多东西。我有，因为我想我那时是在完全疯狂地恋爱，而她的思想是那么的无拘无束，真的，我得说那真的是极其无拘无束。我想，她是在一个嬉皮社区中长大的，所以她才会无拘无束得令人目瞪口呆。比如说，有时候她坐地铁，她会小声跟我说，你觉得那个男孩怎么样？你们知道的，那就是一些普通乘客。过不了多会儿，她就会和他聊天。几天以后，他们就已经在一起了。也就一两晚，不长。然后，她就抛弃他了。尽管她以她自己的方式保持着对我的忠诚，但是这还是令人非常痛苦的。

同时，我又是喇嘛，理应教授自由思想、无所执着、做任何你想做的事。这么一个快乐的、时时刻刻都开心着的女孩，真的教给了我很多珍贵的东西。我必须视她为我觉悟的上师的之一。我得说，她非常特别。所以，我想，从某些方面上讲，可能我可以来谈谈感情。

我肯定你们大多数人都知道，在佛教里，我们谈论爱和慈悲。但是，我们在佛教里所谈的爱，和我们这次要讨论的爱，是不一样的。在佛教里，特别是大乘佛教，实际上不止大乘，在佛教里我们谈到“慈”“悲”、佛教中所教授的爱，我们称之为“无限的爱”。

你们当中有一些人熟悉佛教中“四无量心”（慈悲喜舍）的概念，你们应当知道，事实上，爱是“四无量心”修持中第一个被引介的，爱的定义是愿一切有情众生快乐，不仅快乐，而且意识到要去聚集产生快乐的“因”。这种“爱”的对象是一切有情众生。因此，它的目标是无限的。这种爱没有个人的动机。所以，从动机的角度看，它是无限的。这种爱不仅着眼于获得快乐，即世间的快乐，而且，它着眼于真正的快乐——“证悟”，换句话说，是从迷妄之网中醒来。因此，它是无限的，它不限于我们所理解的对爱的一般概念。

所以，我们想要讨论的“爱和感情”在佛教中并没有真正被教授。我必须得告诉你们这一点。这也是为什么我总是认为佛教不会有很大的发展。佛教探求的是真相。一般来说，真相是人们不感兴趣的东西。佛教谈论无常、幻想，不会有太多人对那些东西感兴趣。

比方说，佛教的经和论里没有谈到结婚典礼。我跟你说，这就是为什么佛教徒没有婚礼仪式，真的。很多很多传统的佛教徒，像韩国的、日本的，正在变成基督徒，因为他们没有好的结婚典礼。穿结婚长裙的感觉很不错，你们知道。花束、音乐，所有这些是很重要的。但是佛教徒没有。

我总是说，如果我来做一个佛教徒的婚礼，实际上我正在试图收集一些关于佛教徒婚礼的主意，但是，如果我真的想做一个正宗的佛教徒的婚礼，它行不通。它会好比，一对新人站在我面前，我说，哦，好吧，你们知道，世事无常。可能几天以后这种婚礼仪式就推行不下去了。实际上，佛教徒更有可能举行离婚仪式。所以，爱和感情没有作为你所需要的东西在佛教机构里教授。

然而，爱和感情之类的爱在佛教教义里是被教授的，被作为一个问题、而不是作为一个你需要建立的东西。佛教徒谈到爱和感情的态度总是有点怀疑的，知道吧？那种怀疑。但是，佛教徒当然知道，人们无论如何仍然会坠入爱河、仍然会结婚、仍然会追求感情。所以，我们可以对如何拥有适宜的爱和感情给出一些建议，而且，我想，也会有关于性的问题。所以，借助于佛教的智慧，我们可以讨论这些事。这正是我们今天试图要谈论的，然后我们可以讨论一些问题。我看了一下大家提的问题，恐怕不能回答所有的问题，但是我们姑且试试看。

我记得有一部韩国电影。韩国人太擅长爱情电影了，他们真的很棒。我记得有一部韩国电影，我不记得电影的名字或者导演了。那是我看过的非常好的电影。很久之前，是关于两个仆人，男仆和女仆，男仆来自一个家庭，女仆来自另外一个家庭。他们都服侍着非常有影响力的、富有的家庭。你知道，他们做所有的家务事。他们两个疯狂地相爱。而且，因为他们是穷人，但是，他们决定这么做。这两个家庭有点像雅皮，他们没时间呆在家里。很多时间，两家人都在海外，完全不在家。所以，实际上真正呆在房子里的人是男仆和女仆，尽管是在不同的房子里。这是部非常好的电影。然后，他们用他们老板的房子，可能这么做不合适，但是，你们知道，那些花啊、很大很大的床啊、香槟啊、葡萄酒杯啊、烛光晚餐啊，所有这些。他们练习做爱、感情啊之类的东西，所有这些，基本上是在一个借来的地方。

从很多方面来说，我们的爱和感情有点像这样。理由是，这也正是佛教智慧起作用的地方，我们都依赖于条件（因缘）。没有人能控制所有的事情。

先不提外面的事，我们甚至不能控制我们下一分钟的感受和想法。当它来时，它就来了。然后它就吹动你、推动你、拉着你、撕扯你、压扁你。我们完全被条件（因缘）左右，我们如此依赖条件，而且，事情并没有变的更容易。现代的生活和现代的设施让我们更依赖于不同的东西，甚至更迅速。你伴侣的拒绝可能即刻通过短信传过来。在过去，可能要花一个月走过来，现在这再不是问题了。所以，我们的情绪，紧张的生活，就像翻滚的过山车。但是，不管怎样，重点是条件（因缘）——我们被条件（因缘）所控制，试图在所有事情都依赖于很多别的因素的境况下，拥有爱、浪漫、烛光晚餐、感情等等。有这样的觉知是很好的。

想想吧。我认为，能有这样的觉知是相当好的，因为，在爱和感情里，最大的问题之一是，将事情视为理所当然，不是吗。当两个人相遇，一周、两周，美妙极了！然后，一个月，对于一些想得比较慢的人，几个月，甚至一年，然后，由于各种各样的情境，压力、责任、道德、沮丧，你最终视一切为理所当然，特别是对你的伴侣。你期望，如果你的伴侣每半小时短信你一次，有一天，你的伴侣可能因为腹泻或者其他事，忘记了半小时短信你。这让你烦恼，打搅了你，然后，你会有为什么你没发短信这种问题、发生了什么事，等等。所以，我们应该对这个事实有这样的觉知，即，我们如此依赖于因和缘，每件事都如此。

这种觉知会创造一个空间和边界。但是，根本上，这会导向另一种认知——爱和想拥有一段感情的愿望，在很大程度上是基于不安全感。当你感觉到满足于被对方所爱时，爱成为一段完整的爱情。

我有时写电影。有不同种类的电影可以写，像喜剧片、惊悚片，等等。关于浪漫爱情片有件事很有趣。如果你想写一部爱情电影，核心是，电影要进行得下去，对吧？浪漫爱情片要进行得下去，让爱情故事行得通的核心是，它必须要失败。它必须要这样，它得有一个失败的结局。爱情必须行不通，只有那个时候爱情故事才行得通。这一点很有意思。如果你看看所有伟大的爱情故事，像罗密欧与朱丽叶，我们喜欢这些故事的唯一理由是，它是个悲剧。所以，爱情有这种悲剧性。所以，我猜这是为什么....。也许我不应该说这个，让我想想，你们知道的，我还得去做我的事情，我不想被炒鱿鱼，所以对于我要说的事，我也确实受到一些限制。是的，不安全感。这就像是爱的血液，我觉得。

我们爱我们的宠物，狗啊什么的。你们知道吗，我们爱我们的狗啊、猫啊之类的宠物，比爱我们人类的“宠物”成功得多，因为狗不说话。我是说，它们说话，但是我们听不懂。它们也就是摇摇尾巴什么的，然后你就知道它们的意思，不复杂。但是我们的伴侣，他们说话。那么，当然你听了、也听到了，或者你没听、或者没听到。这是一个大主题——沟通。

我刚告诉一些朋友，不存在沟通这种事。这实际上是一位伟大的宁玛派上师，吉美林巴说的。他说，我们思考时是迷惑，我们开口时是矛盾。根本就没有沟通这种事，只有两件事——成功的误解，和不成功的误解。当你碰到不成功的误解时，你拥有一段好时光。当误解行不通的时候，只有那个时候你会开心。当然，当拥有真正的沟通的时候，当然你会。。。。

两位伴侣之间的沟通非常困难。他们在假设什么，对方在假定什么、期望什么、害怕什么，我们不知道。我们只能给予过去发生的事稍作猜测，但是情绪和心境就像天气，时刻在变化，因为各种各样的事，比如荷尔蒙、茶里放了太多糖，等等，各种无从知晓的事、无穷无尽的因和缘，正如我们先前所说的那样。因为我们如此依赖于条件（因缘），我们被条件（因缘）所控。

我们稍后再来谈沟通。但首先，如果我们有沟通的困难，我们怎么分享事物呢？这可是件大事。你们知道，感情的一切就是分享。现在让我带入一些佛教对于分享的理解和智慧。在佛教中，没有分享这回事。我们可以假设，你们都在看着同样的花，和我所看到的花一模一样。但这只是个假设。你看到的，我永远看不到。不仅是方向和颜色，还有你对这朵花的想法。你的想法，这朵花所具有的一切，以及个人的经历，你可以尽全力向某人描述。这个人，你的伴侣，假定他或者她也在看着同样的东西。

佛教非常强调这一点。如果你读经典的佛教书籍，比如经文，它们都是以“如是我闻”开头，佛在这里或那里说过，之类的。如是我闻。这是非常重要的声明，因为阿难说，我不知道他教了什么，但这是我所听到的。

在感情中，事情也是如此运作。当两个人相爱，他们可能认为他们在共享这个精致幸福的时刻。但是双方都只听到、经历到、看到他们自己版本的幸福、痛苦、或者其他东西。据此，我们现在进到相当深的佛教逻辑中。但是，我谈论沟通，是因为，在感情中沟通是一个非常重要的因素，不是吗？因此我想，这就是为什么感情关系顾问能够帮助你的原因。因为，至少在某种程度上（不是全部），因为两个伴侣之间发生了成功的误解，然后你们雇了另外一个人，希望他能够听到并且不成功的误解。然后，这个心理治疗师会给出他或她自己的建议。但是，你们知道，很多时候这行不通。

这是人类的习惯，修理东西的习惯，我们想要修理东西、想要修补东西，就像更新软件。那种修理东西的乐趣。当然，那是一种痛苦，但是也是一种乐趣。好吧，让我们下载最新的版本。这正是我们如何通过下载新的想法来宣告我们的生命。

在感情的剧本里，有一个非常有力量的心理因素，它妨碍了我们的感情。你们知道那是什么吗？是必须示好的负担。这是个负担。你知道、你感到你必须对人好，天哪。就像，给他开门，给他披上衣服，问寒、问暖、问他饿不饿、想不想来点喝的，等等等等。需要示好的责任扼杀了感情不知多少次！你试图对这个人示好，像为他开门这些事，如果你是男士，小便后，不，小便前，你抬起它，对吧？如果你是男士，你办完你的大事之后，你放下它。诸如此类的事，所有这些小小的细节。在这个过程里，你教你的伴侣，这应该是她假定的东西。有一天，你将会做不到这些，然后，沟通就开始了。但是，不安全感还是不会走掉。

我告诉过你们不安全感的最大标志之一吗？戒指。噢，交换戒指。然后，去法庭签署文件——我们结婚了——人类可以这样可笑。这些基本上是不安全感的声明、不安全感的表达。

实际上，我认为婚姻这个术语现在应该改变。我认为，婚姻这个术语已经过时了，实际上它已经老得像上个世纪的词。我想，现在你们真的应该称它为公司。完全是为了经济的理由，不是吗？产品可能是孩子。我想，这样你们会少些期待，从而可能有好得多的关系，因为你有更少的期待。这是一间公司，丈夫和妻子是公司的股东，因此你们会适当的开会、有相同的意见、不同的意见，等等。但无论如何，这些还是不安全感的标志。你们可能猜测，我反对爱和感情。这不是真的。实际上，我全都喜欢。

无论如何，当业风吹起的时候，如果你不够强壮，我们就像是风中的羽毛。风吹到哪里，我们就被带到哪里。我肯定，你们中的一些人坚信你们在自我掌控之中。就这样了。现在我已人过中年，上演感情和爱这种愚蠢游戏的可能性已经没有了。这可能是你想的，但谁知道呢？你们知道，业风从最想不到的地方吹来，比如玻利维亚，或者卢旺达，业风会吹向你，然后你发现你自己疯狂地、真正地、深深地爱上了你的卢旺达人、玻利维亚人、智利人，等等，总之是一些你最不曾想到过的人。这种事会发生。我们不知道。对我也是一样，真的。

在我的传承中，我所属的传承，怎么说呢，也不是传承，像是一种习俗，我可以结婚。所以，当我17岁左右时，一些人在谈论我应该结婚。实际上，有人基本上是在介绍新娘给我。然后我去我父亲那里。我父亲非常特别。他自己也是一位修行者。所以我问他，他怎么想？你们知道，我自认为在遇到那位荷兰女孩之前，我是一个思想非常自由的人。特别是在我17、18岁的时候，我对像感情、爱之类的东西事非常唾弃的、觉得它们令人作呕。因为我是在一个寺院中长大和受教育的，寺院中有一部分是持戒的僧人。我想，我也许受到了这种环境的影响。所以，当我去我父亲那里，我想我会去受戒，我想我要成为一名僧侣，我问他，他看着我，他说，好，做你想做的，但是，如果你问我，在结婚和成为僧侣之间选择，我会说它们同样困难。他说了很多，他说，至少，在婚姻里，你会更少一些伪善，这也不错。我想，这是个非常好的建议。所以，我不是反对感情，但是，很多时候我们缺乏的是。。。。

我们做的一切，基本上要客观。我们往往被困住。我们陷入某种价值观里。我想，这是个很大的主题，特别是在我们的社会里，亚洲社会。我知道很多，特别是亚洲的、中国的女孩，到她们25岁左右，她们感到压力很大。因为整个社会都在看着她，说什么“你怎么还不结婚呢？”。我真的怜悯她们。因为他们的父母，老一代人，看重婚姻。但世界已经改变了，在很多不同的层面。

在这个现代社会，我们想要拥有感情、想要结婚、想要派对、想要在一起、想要抖动肩膀、想要磨蹭别人的身体，等等，但是，我们同时让自己非常孤立，很大程度的孤立。真的，这体现在各个层面上。我是说，家里原来没有电视机，所以他们被迫在一起吃饭，所以至少还有一些联系。现在家里有不同的房间，每个房间有不同的电视机，放映不同的频道。每个人都在看他们自己喜欢的节目。所以，我们孤立了自己。然后有了facebook, twitter,他们是孤立我们自己的高速宽带。然后，当然，感情是昂贵的、代价很高的。不仅是情感上昂贵，而且，甚至，你们知道，在经济角度上也是非常昂贵的。但是，这种压力又确实存在，我对那些特定社会中的女孩尤其感到怜悯，她们需要结婚。所有这些，都帮助我们变得客观。

我确定，包括我自己，我们最后会做与我们今天所谈完全相反的事情。但是，对我们的生命有客观的见解仍然是好的。理想的话，提醒我们自己这个事实。所以，我们不会100%失望。我记得我说过这个例子，我们的生命就像试图把三个草莓竖着摞起来。你放一个草莓在另一个的上面，然后再试第三个。这个行不通。因为它们很滑，呈水滴型。但问题是，第二个草莓有点会站在第一个的上面，瞬间，这会带给我们一些期望，觉得也许行得通。但是，生活其实永远是行不通的。你们知道，它会失败。我们知道，我们多少次试着修补和拥有所谓永远幸福的生活，那种状况，如好莱坞般的经历，我们多少次尝试去拥有它，从来没有真正成功过，从来没有。

但是，我也想说，我们也不应该害怕感情。如果感情从一个非常奇怪的角落到来了，如果它到来，你应该充满自信并且接受它，让生命舞动。你永远也不知道你会怎么样。

我碰到过一些50多岁的人，男的女的都有，他们突然发现自己被年轻人仰慕。他们非常沮丧，非常焦虑。怎么办呢？他们内心是幸福的，但是同时，他们害怕，担心自己现在不好看、皮肤松弛，所有这些感受，你们知道吧。这就是当业风吹起的时候。

我告诉你们一件事。我不能说名字，这个名字我绝对不能提。在我7、8岁时，我强烈的爱上了一位仁波切的妈妈，她大概45岁。天哪，那么强烈的迷恋，我记得很清楚，如果有人在她的儿子旁边和她说话，我会很嫉妒，简直想去质问“你这家伙在干嘛”。我整日整夜地编织与她一起生活的故事。听起来很荒谬，不是吗？确实是。当然，她从来不知道这回事。但是我不得不说，她非常美。这种事可能也会发生在你身上。

当感情发生时，你不应该害怕，因为一切都依赖于因和缘。基于同样的原因，我们也不应该盲目地遵循关于感情关系的价值观。如果感情到来。如果明天你发现你自己喜欢某人，当然这个人很差、根本不是你喜欢的类型，那么当然，你会要么有技巧的要么直接的避开，但是，如果当你看到这个人的时候有种心砰砰直跳的感觉，那么，尽一切办法，努力争取。但是，从第一天起，保证你不会陷入期待和希望，从第一天起。如果你做到这一点，我想你会拥有适当的感情关系。

因此，实际上，在我之前跟你们说过的佛教徒的婚礼，在新人将要结婚之际，如果神父说，好吧，我们不知道你们两个将来会遇到什么事，你们甚至可能今晚就分手，这样说其实也不坏。这种话听起来不太吉利，也许会让一些被过度保护的姻亲担忧，但是，现实地谈及婚姻和感情关系的易碎和易分解的本质，也许真的不是一个坏点子。

无论如何，现在我们来谈一些更实际的。假设你已经有男朋友或者女朋友或者丈夫妻子了，基本上你已经被“卡”住了，你已经有一位了。那我们能做什么呢？讨论了这个话题之后，我们应该继续还是应该去出家？记得我刚才给你们的例子。如果你已经有伴侣，我会说，重要的是记住在佛教中（特别是大乘佛教），全部思想，修行大乘佛法的核心目的是给予一切有情众生解脱。基本上，解脱意味着自由。很多时候，给予所谓一切有情众生自由有点像建造一个通向天空的梯子。几乎是抽象的概念，好像不可想象。一切有情众生？我的邻居？有可能。可能几百个，也许吧。但是一切有情众生有点多，有点抽象。但是，即使我们不能解脱和给予一切有情众生自由，至少我们能从给予自己伴侣解脱和自由开始，从丈夫和妻子开始。我必须说，这是非常实际的建议。

很多时候，当我们拥有感情关系时，我们基本上要勒死对方、令对方窒息。那不是一段感情。你应该真正给对方自由， 给你的丈夫、妻子、男友、女友。不要去问他在给谁发短信、跟谁呆在一起。给他空间、给他自由。我想这很重要。实际上，即使你拥有一段真的不错的关系，我还是会建议你每天至少离开你的丈夫妻子男友女友一个小时。不要讲话，不要发短信，不要沟通，什么都不做。我想，这会有帮助。

最后，我来总结一下，这样我们就可以进入提问阶段。释迦牟尼佛自己说过，我们都应该把我们的生活，无论我们称之为家庭生活的还是别的，看成一种住旅店的经历。生活就像个旅店。在一个大旅店里，人们入住，然后又离店。生活就是这样。新朋友入住，老朋友离店。这是个相当令人惊叹的开示。因为这正是我们生活的写照。

如果你能想到这是短暂的美妙之处。你们知道，短暂的东西是非常棒的，它令人非常愉悦、非常美。当事情停滞、永恒时，它会发臭。

你应该想到，与你的丈夫妻子男友女友共度的这一生，是非常短暂的。即使你们可能不会在这个有呼吸的生命中分手，有一天，你们中总有一个人要死去。当你死去时，你们就分开了。在你死后，也许三天里你还记得你的妻子或丈夫的名字。到第四天、第五天，你只能记得半个名字。到第十天，你甚至连他或她到底是谁都不知道，完全忘记。然后，到第20天的时候，你甚至不记得它是一个人类。之后，下一生的力量开始悄悄进来。例如，如果你将要转生为一只鸟，你的爱和崇拜，比如总想闻你男友或女友的味道，等等，会被看到一只虫子的饥饿感替代。因为现在你将要成为一只鸟，而且感觉喜欢飞翔，等等这些感受。到那个时候，所谓你深爱的丈夫、妻子、男友、女友，那一章结束了。然后，下一次你看到他们时，你也许已经转生为一只鸽子，坐在你前妻或前男友、前女友身边吃面包渣。你甚至不会注意到，而她或他也不会注意到。这就是我们如何玩轮回的游戏。

如果我们能够到上面去往下看，这些景观非常令人惊叹的。我们之前的每一生。事实上，这是阿罗汉能够做到的。他们到上面，往下看。这是如此令人伤感、令人快乐、令人愉悦，非常不可思议。很多人因为爱你而自杀，多少人渴望你的爱，而你自己也无数次为爱自杀、为了他人的爱和感情而死。

所以，记住短暂。而且，不仅仅是感情，一切事物都是如此。这杯咖啡可能是我的最后一杯。我拿的这本书可能是我拿的最后一本书。如果你能有这种警觉，你会开始真正地享受和去爱。就像，哇，这真是一本好书啊。否则的话，我们就总是会想着下一件事，基本上假设我们会永远地活下去。

不管怎样，就像莎士比亚所说的，离别是......什么来着？是的，我想他是对的。基本上，甜蜜的忧伤就是爱和感情。